一辆贴有“追债师”、“卧底调查”广告字样的小车停在街头。石言摄

　　法制日报记者 陈东升 马岳君 法制日报通讯员 李曙光

　　手机定位、查询话单、在车辆上安装GPS跟踪器、非法拘禁、威胁恐吓……浙江省温州市天平经济信息调查事务所在本职调查工作之余，为了创收，采取拘禁、威胁恐吓等种种非法手段帮人讨债。

　　近日，温州市龙湾区人民法院经审理，以寻衅滋事罪判处这家调查事务所合伙人林某、黄某、施某以及工作人员共8人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至十个月不等。

　　为创收调查公司开辟讨债业务

　　2007年，林某、黄某、施某合伙创办温州市天平经济信息调查事务所。由于市场上的调查业务不景气，林某等人对所里的工作进行了重新整合，将业务拓展到了讨债领域。2007年至2009年期间，天平调查所多次接受他人委托，组织公司成员进行非法讨债，从中牟利。

　　检察机关指控，2007年八九月间，天平调查所员工张某以报酬为索得债款的30%为条件，为温州人郑某讨还赌债30万元。在讨债过程中，张某与林某等人一起将欠债人阿雄非法拘禁27个小时，直至阿雄交出13000元保证金后才将他放回。

　　2008年6月，天平调查所的施某等人将被害人(欠债人)阿海非法拘禁20多个小时。不久后，在向被害人(欠债人)阿琴讨债过程中，天平调查所工作人员何某、袁某还对她进行了人身安全恐吓，并用红油漆将阿琴的轿车泼得面目全非。

　　此外，据温州市警方透露，天平调查所的技术人员施某还多次通过手机定位、查询话单、GPS跟踪器等方式，来了解调查对象的情况。

　　非法讨债定罪寻衅滋事

　　经审理，龙湾区法院认为，温州天平经济信息调查事务所进行讨债的过程为接受他人委托，约定提成索得债款的30%左右，组织公司成员将债务人带至所里或山上，以殴打、威胁等方式进行强制讨债，从中牟利，其行为已构成犯罪。

　　关于本案为何定寻衅滋事罪，经办法官解释道，根据浙江省相关部门出台的《关于办理寻衅滋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》的通知，非法插手民间纠纷，以强迫手段索赔、讨债，从中牟利的，以强拿硬要论。根据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第(三)项的规定，强拿硬要公私财物，情节严重的，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管制。被告人黄某、林某、施某等人非法插手民间纠纷，以殴打、威胁等非法手段讨债，从中牟利，其行为已构成寻衅滋事罪。

　　对于正常讨债行为与寻衅滋事中“强拿硬要”的区别，经办法官认为，正常的讨债行为包括债权人催促债务人在履行期限内履行债务，或行使法律规定的自力救济权利，还有借助于公权利如诉讼、仲裁等手段，该行为具有合法性。而寻衅滋事中的强拿硬要是一种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的违法行为，具有社会危害性，这是两者的最大区别。

　　暴利诱惑调查公司涉案频频

　　打开互联网可以发现，近年来，各类调查事务所涉案频频，这对本来就处在边缘地带的调查业来说，无疑是雪上加霜。

　　“当前，各调查事务所的收费都很高，行业暴利是调查事务所疯狂发展的主要动因。”一位老调查员告诉《法制日报》记者。

　　据不完全统计，国内现有各种私家侦探机构约3700余家，从业人员2万多人。私家侦探机构多数冠以“调查公司”、“事务调查中心”、“事务调查所”等名称，主要从事债务追讨、婚姻调查以及打假维权、经济情报调查等业务。

　　“由于这一行没有法律法规约束，行业门槛较低，只要稍有社会关系的人都可以入行，因此这一行业的人员素质参差不齐。”这位老调查员说，“没有了法律的约束，很多私家侦探公司就像‘自由的小鸟’，在暴利面前，频频涉法就不足为奇了。”

　　专家称寻衅滋事罪名有待商榷

　　针对本案，《法制日报》记者专门采访了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副院长刘明祥教授。

　　以非法讨债为例，刘明祥向《法制日报》记者分析说，很多债权人遇到债务纠纷后之所以转向“专业”讨债公司，主要是因为他们认为走法律途径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。而且即使法院判决生效后，执行力度也还是一个问题。与此同时，在巨大的利润驱使下，各种讨债公司也是想尽各种手段，只要成功拿到债款，不惜冒险越界。

　　“调查所违法讨债，应该受到惩罚，但法院以寻衅滋事罪定罪似有待商榷。”刘明祥说，寻衅滋事罪，其实是从流氓罪中分化出来的，专门指有流氓的动机，为了满足低级趣味，公开向社会挑战的心理。通俗的理解就是，没事找事，无事生非，无冤无仇找别人茬，并非是一种带有明确的个人目的性的行为。而这家调查事务所是受债权人委托，以获取利益为目的进行讨债，具有明确的动机，因此不该认定其构成寻衅滋事罪。

　　对于具体的罪名，刘明祥说，目前，刑法对调查事务所的行为没有作出具体的规定。本案中，由于被告人有非法拘禁、威胁恐吓等各类犯罪行为，可以根据这些具体行为进行定罪。

　　此外，刘明祥认为，现在市场上确实存在着一些债务人具有还债能力，为了逃避债务或转移资产或拖着不还。他建议，对于具有还债能力的债务人故意欠债不还，法律上可以增加“恶意逃债罪”。而对那些不具还债能力的，应该完善申请破产机制。